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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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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姜黎聽到張鶯鶯的話,先是楞了楞,反應過來她說的話後,忙笑著道:“鶯鶯,你在胡說些什麽?射柳賽馬上要開始了,快認真看!”

張鶯鶯一看便知阿黎沒拿她的話當真,撅了下嘴,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見她認認真真地望著霍玨。

這才咽下嘴裏的話,把目光挪向長廊。

長廊上此時正站著一排拿著弓箭的郎君,霍玨身量比旁的郎君都要高半個頭,一眼望去,鶴立雞群般的打眼。

隨著僧人手裏的紅布一落,霍玨迅速擡手拉弓,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那箭矢便破空而出,掛在最高處的葫蘆叮鈴一聲被撞開,一只瘦小的鴿子從葫蘆裏飛出,拍打著潔白的翅羽,飛走了。

四周眾人一陣嘩然,那幾位站在霍玨旁邊的郎君們更是瞠目結舌。

他們才剛把弓拉開,這少年便已經擊開葫蘆放出白鴿了。

這速度……還怎麽比?

幾人面面相覷,還是把箭射了出去,不管中沒中,總得要有始有終不是。

不多時便又有兩只鴿子振翅而飛,只是時間晚了不少,早就追不上第一只鴿子了。

霍玨不費吹灰之力便贏了,他提著琉璃燈,走下臺階,一步一步地往姜黎這處走來。

四面八方的目光全落在他身上,不少小娘子甚至羞澀地看著他竊竊私語。

霍玨仿佛沒覺察到旁人的註視一樣,閑庭信步地繞過長廊,將琉璃燈遞給姜黎,問道:“一盞夠嗎?”

“夠了。”姜黎低下眼,在眾目睽睽之下接過燈盞的木柄,耳朵不知不覺紅了起來。

張鶯鶯覷了眼霍玨,又看了看姜黎,忽然覺著自己就是個多餘的人。

她目光在姜黎與霍玨之間梭巡了一番,笑著道:“阿黎,我爹今日在西柳大街的門面壓賬,我去尋他了,一會讓霍玨送你回酒肆吧。”

說完便瀟灑地朝兩人擺了擺手,顧自走了。

張鶯鶯走後,霍玨便問姜黎:“除了廟會,可還想去旁的地方逛逛?”

姜黎難得能與他一起逛街市,忙不疊地點了點頭。

兩人逛了將近一個時辰,看了老師傅做糖人,觀賞了活人噴火,還吃了不少路邊的小吃。

天色一點一點暗了下來,姜黎一只手拿著串冰糖葫蘆,一只手提著琉璃燈,與霍玨並肩走回朱福大街。

快到酒肆時,霍玨停下腳步,喚了聲:“阿黎。”

姜黎剛咬下半顆糖葫蘆,被他一喚,另外半顆糖葫蘆驀地從竹簽上掉落,落在繡了如意紋的鞋面上。

姜黎腮幫子鼓起一側,楞怔地看了眼霍玨,烏溜溜的眼還有些懵。

霍玨勾了勾唇,在她跟前蹲下,拿袖口細細擦去她鞋面上沾著的糖漬。

姜黎有些難為情,正要說“不用擦”的時候,卻見霍玨擡起了頭,定定看著她,認真問她:“阿黎,鄉試過後我便娶你,可好?”

少年沐著月色,微仰著臉看她,眉長入鬢,寒眸似星,低沈的聲嗓化作絲絲縷縷的線,緊緊纏住姜黎那顆撲通直跳的心。

少女眼睫微微一顫,手上的琉璃燈被風垂著轉了半圈,半張地藏菩薩的臉藏在燈畫裏,照亮了少年的臉。

只見菩薩低眉看他,笑容溫柔而慈悲。

糖葫蘆的糖衣漸漸化成了蜜,從嘴裏甜到了心坎。

姜黎忍著羞澀,很輕地應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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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媗在客棧裏住了半個月便搬進了桐安城最東邊的東柳大街。

薛無問在這裏租了套三進的宅子,叫如意園。

這處宅子原先住的是位舉人老爺,整座宅院雖說不上富麗堂皇,卻也清雅別致。院子裏綠樹成蔭、花團錦簇,還有一座供人休憩的涼亭。

可衛媗還是不滿意,差了佟嬤嬤出去購置了許多物事,譬如上好的金絲楠木拔步床、古樸精致的沈香木梳妝臺,還親自作畫調香,將東側的屋子打造得文雅貴氣。

薛無問抱胸靠著門檻,斜眼睨著衛媗,道:“對旁人住的屋子,你倒是上心得很,又不會住多久,何必如此勞心費神?”

衛媗擡眸看他一眼,沒理他醋味沖天的話,邊拿著根石制的香槌搗碎曝曬好的香料,邊淡淡道:“你何時走?”

薛無問含笑的眼微微瞇起,盯著衛媗看了好半晌,方道:“等趙遣他們到了,我便走,約莫是明後兩日。”

衛媗聞言動作頓了下,很快便又繼續搗香料。

薛無問走過去,按住她搗香的手,下巴抵在她肩上,在她耳邊低下聲音問:“我這一走,至少四個月見不著我。小荔枝,你可會想我?”

衛媗被他攬在懷裏,絲毫動彈不得,索性松開手裏的香槌,扭頭看著他,在他下巴處落下一吻。

薛無問眸色一深,彎腰抱起她,徑直入了西屋的內室。

次日下午,趙遣果真到了。來人除了趙遣,還有十數個薛家的暗衛以及無雙院服侍的七八個丫鬟婆子。

除此之外,馬車裏還裝著三箱黃白之物,半人高的箱子裏裝著滿滿當當的奇珍異寶。

算算日子,薛無問怕是從盛京追來時,便已經將衛媗在桐安城落腳時需要用到的人與物一應安排好了。

安頓好一切後,薛無問當夜便啟程回了盛京。

待他走後,衛媗從一個木箱裏挑出一個銅鎏金琺瑯彩鑲嵌珍珠妝匣,裏面整整齊齊放著一套藍玉紅瑪瑙頭面,挑心、頂簪、滿冠、花鈿、掩鬢、步搖、耳環一應具有。

她將妝匣遞給佟嬤嬤,笑著道:“嬤嬤,給阿黎的見面禮總算是不寒酸了。”

-

等到如意園徹底修葺好已經是五月底。

霍玨並未搬入如意園,始終住在蘇家藥鋪,趙遣來了之後,除了給衛媗調養身子,還時時被霍玨“請”來藥鋪給蘇世青施針解毒。

趙遣對霍玨來說也算是“老熟人”了。上輩子,兩人可是打過不少交道。

此人出生杏林世家,曾祖父、祖父與父親皆曾在太醫院任院判。可他雖天資聰穎、醫術高超,卻因不喜拘束死活不肯去太醫院任職。

四年前,趙遣的父親趙懷德被卷入後宮的一起投毒案裏,差點連累了全家被斬。後來得虧薛無問出手相救,才洗脫了謀害皇嗣的罪名。

趙遣從此死心塌地地追隨薛無問,知道衛媗是薛無問的命根子,又知道霍玨是衛媗失散已久的弟弟。再是不願,還是兢兢業業地給霍玨的養父蘇世青治病。

不得不說,趙遣來了之後,蘇世青的病情肉眼可見地好轉起來。

到得姜黎及笄這日,甚至還親自到酒肆,給她送了及笄的禮物。

大周民間女子的及笄禮並不講究,一般就在家中行個插簪儀式,邀請三五知己前來觀禮,熱鬧一番便算禮成了。

不像高門大族裏的貴女,會在家廟舉行笄禮,女賓如雲、絲竹奏樂,莊重而肅穆。

姜黎及笄這日是六月初六,酒肆特地歇業了一天,請了朱福大街幾位姻緣如意的娘子以及姜黎要好的手帕交前來觀了禮。

少女身著嫣紅色的交領襦裙,梳了個雙鬟髻,朝東跪下,由楊蕙娘為她插了簪。

如此便算禮成了。

禮成後,姜黎便是成年女子,能說親了。

“阿黎,你今日可真好看!”張鶯鶯挽住了姜黎的手臂,她比姜黎小了一個月,看完姜黎的笄禮,也盼著自己的笄禮快些來。

姜黎悄悄摸摸地拿了面巴掌大的銅鏡出來,照了照鏡子,小聲問道:“當真好看?”

張鶯鶯點頭:“好看極了,咱們朱福大街,不,應該說整個桐安城的小娘子都沒你好看。”

銅鏡裏的少女明眸皓齒、眉目如畫,的的確確是好看的。

姜黎收起銅鏡,抿唇笑了。

張鶯鶯擡眼覷了覷姜黎,福至心靈道:“一會笄禮結束,你是不是要去見霍玨呀?”

姜黎聞言,差點拿不穩手裏的銅鏡,趕忙朝楊蕙娘那頭望了眼,輕聲道:“小些聲,若是被我娘聽到了,鐵定要扒了我的皮。”

說完,又愁眉苦臉地摸了摸頭上的金簪,道:“我還沒想好一會用什麽借口溜出去呢?”

張鶯鶯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往自己鼻尖指了下,笑瞇瞇道:“我有辦法。”

-

蘇家藥鋪的小巷弄裏。

霍玨站在一株楊樹下,聽見少女略顯匆亂的腳步聲,忙擡眼望了過去。

只見斜陽織就的碎金薄紗裏,身著紅色襦裙的少女提起裙邊,匆匆朝他而來,很快便走到了他跟前。

薄薄的金光照得她肌膚如雪般白凈細膩,水潤的眸子清清透透,似是清晨裏懵懵懂懂走出密林的小鹿,該是純真無邪的,卻因著那身紅裙與嫣紅的唇,生生又多了幾分艷麗。

霍玨定定看著她,半晌,才輕輕挪開視線。

“霍玨,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姜黎沒註意到他眼底翻滾的暗湧,微微喘著氣,下意識扶了下頭上的簪子,又理了下腰封。方才她急匆匆跑來,也不知道會不會儀容不整。

今日她是大姑娘了,可能不能毛毛躁躁的。

“不久。”霍玨擡手替她正了正頭上的金簪,低沈的嗓音微微泛啞,他低眸看著她,道:“阿黎,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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